naiveee

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输赢(下)【沙尉/狄尉】

输赢

  下



(下)




最后与封魔族大战之前,他按照老狄要求行事,回大理寺,就看见了打扮成帝后的尉迟真金和周进。他们两个人一脸严肃,旁边的寺丞也大气不敢出,狄仁杰也叫他不要多言,不能透露。但沙陀其实已经快憋不住笑了。打扮成天后的周进已经够叫他捧腹了,更别说贴着小胡子的尉迟真金。


其实看起来还挺英武的,沙陀想,或许十几年后尉迟真金真的会是这个样子。说不定也会白发苍苍,从红梅变成梨花。可那两汪海水应当是不会变的。


最后关头的大战,沙陀才是真真感受到了生死攸关。他在海上那次,或许是因为计划周详,或许是因为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他总有些能赢的底气。可这次不一样,不仅是发生在他熟悉的大理寺,战前狄仁杰又不像是平时那么有把握的样子,外加上那些怪物的模样可怕如噩梦,根本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沙陀见到狄仁杰被吊在半空,亢龙锏落在地上,他赶紧冲过去抢到手里,在院子里奔跑躲避。他的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鼓膜都疼,眼前的一切都因为紧张而有些模糊失真。沙陀知道自己肯定无法保护好亢龙锏——他哪里会什么武功。必须赶紧把亢龙锏给能够保护它的人。


而那个人,他只想得到尉迟真金了。

那个总是力克众敌,如神兵天降的尉迟真金。


他已经走不动了,身边保护他的寺丞都一一被怪物袭击倒下,下一个或许就是他了。沙陀吞了一口唾沫,对着屋顶那个还在鏖战的身影,大喊了一声:“老芋头!接着!”


他把亢龙锏抛了出去。




亢龙锏一劫算是过去了,那之后大理寺安顿伤员,休养生息,他作为医官,是忙里忙外,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老芋头也受了伤,背上两道狰狞的疤痕。尉迟真金不仅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得意,上药时还有些炫耀得说这是这次大战的奖赏。沙陀见他额头上都是疼出来的汗,又想笑话他逞强,又想在那伤口上狠狠戳一下。但只动了动嘴唇,也没有下手。


尉迟真金转过头来,他胸前也是淤青遍布,却不是那次的伤。沙陀只贴上手,就听他轻轻吸气。他还笑着呢,眼睛都快眯上了,牙关也咬紧。这一点都不像尉迟真金,可又那么像。他总那么倔强。


那有多疼?那有多疼。


“抱歉。”尉迟真金说,“我没接住。”



十一


那之后,他们偶尔相遇,但是总是不太长。金吾卫是保护帝后,大理寺又是查案的,不再有那么多的交集。也不知为何,狄仁杰身为京官,还总被派遣出洛阳查案,于是交集更少了。


尉迟真金还偶尔来大理寺,有时候是演练,有时候是身着私服,只是叙旧。这叙旧有时候会带上沙陀,又有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沙陀会不满,下一次见面嘴上会说着老芋头你忘恩负义再也不给你治病了。于是尉迟真金大笑,给他满满倒上一碗酒。


有一次下了一夜雪。沙陀清晨走出屋子,都冷得哆嗦。他去后厨接热水,路过院子,就见到两人醉倒在梅花树下。枝头的梅花叠了薄薄一层雪,他们的身上也沾了好些,还有零落的梅花。尉迟真金的头发也埋在了雪里,显得更红,像一团火,却是湿漉漉又冰冷的。


他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睡着的,便见到了酒坛,又摸了摸他们的额头。看来是喝了酒发了汗,觉得暖和就睡了。半夜汗凉了,刮风下雪,一个个额头烫得和烧热的锅底似的。看着还挺雅致,其实根本不是在睡觉——他们那是烧昏过去了!


沙陀气得一人踹了一脚,其实没下力气,只在雪地里留了个浅浅的脚印。


他赶紧跑去找人,把那两个“聪明人”都抬回屋子里,施针、灌药,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狄仁杰先醒的,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对着他笑得傻呵呵的,沙陀都嫌弃。


他问沙陀:“尉迟在哪里?”



十二


他们过了半个月才退了烧,其间除夕进宫守岁也称病躲过了,元日朝会也没有去,都闷在大理寺里。


尉迟真金是习武之人,身体好,烧也退得快。虽然说不上完全好了,但至少可以下地走路了。除夕那天,他也没什么事情,索性要沙陀陪他去看驱傩。沙陀其实不怎么乐意的,他小时候被官兵收养,还是年年都能玩,都有些腻了。


但尉迟真金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沙陀问他不是宫里也有吗,他都摇头不答。


街上格外亮堂,庭燎的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尉迟真金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驱傩的人,有小孩转昏头了,撞到他的腿上,把他撞了个趔趄。沙陀总觉得他会对小孩发火,赶紧把小孩扶起来,挡在他面前。但尉迟真金什么都没说。


又向前走了一段,尉迟真金停下来,沙陀低着头没停住,撞在了他身上。再抬头往前看,黑黢黢的,原来他们都快到天津桥了。有一队驱傩的人还在往里走,看来是要进宫给帝后表演驱傩的。


尉迟真金停了一会儿,面对着天津桥的方向,或许是在看什么人,或许是在想什么心事。他张望着,想看清楚老芋头的脸:但这里太暗了,他什么都看不清。


尉迟真金突然扭过头,问他:“你是不是害怕?”


沙陀没有回答:他根本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根本不像是在问他如何。为什么要害怕?怕什么?沙陀觉得自己听不懂半分。这也确实不是一个问题,因为话音未落,尉迟真金就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转头走了。


沙陀这次胆子大了,抬头盯着尉迟真金的后脑勺,盯了一路。


他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十三


次年,皇帝崩于贞观殿。狄仁杰持亢龙锏入宫进谏。



十四


狄仁杰很快被武后打入大牢,关押在御史台监狱。沙陀扮作医工偷偷溜进去过,见他身上衣衫都破烂,更是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那些医工哪有替他医治的,他要上前,都被拦下,说这等重犯反正难逃一死云云。


沙陀听了,只觉得晕乎乎,有些头重脚轻,快要栽倒。


他几乎是从监狱里逃了出来,里面的血腥味一直在他的鼻腔里,散不去。他想起之前在大理寺做医工,也是在监狱。那时候他还觉得尉迟真金是个酷吏,觉得他们总是严刑拷打。


他从王溥手上偷走了令牌,冒充御医,一路闯到武后面前。


可他只是个医师,嘴又笨,要他进谏?他能进谏些什么。只是翻来覆去说要武后放了狄仁杰。可是武后怎么会放呢。


武后见他手持令牌,认出来那是王溥的,便说要把他和王溥一同押入大牢,择日问斩。沙陀连连磕头,说这是他从师父手上偷来的,此事与王溥绝不相干。


武后便说:“那好,你用哪只手偷的?来人,先把那只手砍了。”



十五


他的右手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顺着布条还在向下滴着血。他已经不那么觉得到疼了,只是整个手臂都不像是自己的。他想起师父曾经和猿猴换过手,想着等出去了,也可以随便找个什么把手换上,不碍事的。不碍事的。他用左手抹了一把眼泪,都是冰凉的。


这时候门锁被打开了,他看见尉迟真金走进来,还穿着那身金吾卫的朝服,一尘不染。沙陀又往后缩了缩,生怕血滴在他的披风上。


尉迟真金却也没有走近,义正言辞地说他要亲自审问犯人,叫那些狱卒先离开。狱卒们都有些奇怪,但尉迟真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是隐含怒气,他们只能听命离开。


他扔给了沙陀一套衣服,是狱卒的衣服,脏兮兮的,像是刚从谁身上扒下来的。伸手就要帮他穿上,嘴里念叨着要他快跑,跑得越远越好。


沙陀有些懵懂,他不知道武后怎么会让尉迟真金来审问他,也不知道尉迟真金哪里搞来的狱卒的衣服,更不知道他逃跑了那尉迟真金该如何。但他都没有问这些,他只是问:“你为什么不救老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他也确实觉得委屈。狄仁杰入狱,尉迟真金就像是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在大理寺露过面。他以为尉迟真金也受牵连,可闯进金銮殿,才发现尉迟真金竟好好地站在武后身边。


“老狄命硬,死不了。”尉迟真金帮他穿衣服的手顿了顿,继续说,“你先走,回铁勒,回你的家乡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沙陀便走了。



十六


沙陀在大宁郡蒲县落脚,找了驿站休整,还想换一匹马。这几日他通关都没有阻碍,快回家了,心里倒是忐忑得厉害。


他听到了路边拉着车的商人和路边的小贩在聊天,说洛阳的那个金吾卫上将军死了。



十七


沙陀回洛阳请罪,武后免他死罪,打入大牢。


狄仁杰果真没有死。



十八


沙陀觉得自己在燃烧,他也确实在燃烧,但是那火却那么冷,眼前的宫殿都扭曲了,又被黑烟笼罩。他想起尉迟真金倒在雪地里,湿润的冰冷的红发。


他觉得困惑,觉得不甘,还有些难以说出口也终于不必说出口的感情。他在牢里想过很久,他原来一直想赢过狄仁杰。但他怎么能赢过狄仁杰呢。


“我还没输……”他说。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赢过。



fin

***

 @beifengdn阿邶 中间有一段是之前邶邶的点梗图~这篇提及一下,之后会专门写个小短片的(可能要过一阵子)

仓促完成,难免词不达意,如有错处,望请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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