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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长干行【拾贰】

长干行

 

五十六。
江宁府确实要比那小小的庐州或是他只不过匆匆路过的湖州都大上许多,又是正午的天气,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展昭不由得有些心慌,想起那钱袋里的钱还都是公孙大哥托给自己保管的,若是丢了天知道该如何给他一个交代。然后他向路人打听了那些乞丐聚集的地方,往巷子里一拐,人渐少了起来,这城又总是在他以为前面没有路的时候横生出一段——虽然实话说和庐州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但于他这个大多数时间都在寺庙里的小师傅来说,只是往前漫漫没有尽头。

 

展昭忽得腾升起一种或许能够说成是恐惧的心情,又或者应该说是警戒。他又想起前几年和二位大哥一同去京城最大的茶楼里听的书,衣衫褴褛的乞儿总是掩藏真实身份的绝世高人,又总是成群结队住在破庙里,哪里像是方才那过路人指着的方向,雕栏玉砌反而更加多得显现了出来。他顿时有些后悔,想着怎么就随意听信了别人,又活动了下手腕,准备马上跳了房顶往城外赶,好好展现下不久之前才刚学出个门儿来的燕抄水。只可惜老天爷没给他机会。

 

远远地,一瘦小而又皮肤黝黑,看上去更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朝他走来。他兴奋得打了个哆嗦——那便是他要寻的人。

 

五十七。

待到公孙策的身体终于摆脱了点穴的后遗症不再发僵,已经大半夜过去了。他揉了揉刚刚重获知觉还在发麻的小腿,只感到一股抽痛涌了上来。还没过长身体的少年年纪,总免不了过这一遭。公孙策只觉得痛感里夹杂着些酸麻,简直是要了人命,干脆抱着腿抽气。一下一下,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想着父亲公孙真平日是怎么帮他止痛的,可还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扶着小腿,伸手去够地上的钝刀——丁甲把它扔在那儿却是一点儿没动过。或许是因为没个支力点,他一下没把住平衡,直直摔在床铺前,扯下了大半个纱帐,又撞翻了脸盆,而在那时听到一声细微的轻笑。

 

只是他顾不上那么多,强撑着用刀支着地,直起身往前走,又猛得身体一斜。他使劲儿捋直了腿,甚至按着钝刀就去压脚背。刀面金属的凉意渐渐渗过皮肤,公孙策舒服得轻哼一声,小腿的抽痛也渐渐减弱了。他活动了一下双肩,再次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这次没有摔倒。又擦了擦头上背上的冷汗,顷刻已恢复了平常的面孔,且道: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五十八。

辽军压境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庞统有些恼火地走上城楼,远远眺望。隔得不远的浅滩上停了几只棕黄色的军马,估摸着都是辽人派来的斥候,又不敢贸然进攻一时打开城门便引狼入室,到头来得不偿失。可他总觉得心里痒痒得很,似乎失去了这么个天赐良机,便再也无法追回。

 

然而元帅似乎也这么思量。夜深,他被匆匆传到了帐里,说是有要事相议。那元帅姓肖,算是他父亲的党羽,也曾在他府上做过门客。平时碍于军纪虽不见得有多么关心他庞统,但小恩小惠定然是有在施的。庞统还不过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却也不顾那封号可能大半都是源于自己父亲的威严,眼光高得很。虽觉这肖元帅也颇有几分头脑——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被扶持到如今这个地位,可又是打心底里看不太上。毕竟这次随军来边境的几日竟然没有一次完完全全打了胜仗,不是城门险些被攻破,就是明明眼前是大好时机却只能这般干巴巴看着。

 

——正如今日,哪像他当年带着一路骑兵杀进杀出的潇洒。

 

庞统又摇了摇头,掀开了帐门,只见肖元帅还捧了本兵书,但显而易见心不在焉——那书竟然是被倒着拎着。庞统自然觉得看不起,更是一阵恼火,但不得不还是行了礼,在元帅来扶他说免礼前早早抱着胳膊站好了,一副气定神闲眼高于顶的样子。

 

肖元帅也不恼,随手把兵书扔到桌案后头,一手支撑着头,且道:“辽军扰我军心,不知庞将军有何计策?” 

 

五十九。

那小儿倒是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出了巷子。只可惜他在平时就总是被两位大哥拖累着不得不到处跑又总在师父哪儿跑腿的展昭面前,不得不显得班门弄斧尤为可笑。展昭不由得暗喜,只想着能找回钱袋了,能付了酒楼老板的菜钱,总可以不让自己身败名裂——让公孙大哥回来知道了,还不得被他每天嘲笑个没完。边想着,他飞身一跃,直直堵在那小儿面前,男孩转身想跑却已被紧紧攥住细瘦的手腕。似乎是展昭用力太大了,只听男孩闷哼一声眉头紧锁起来,眼中金光一闪,便猛地一脚向他招呼过来,这下可是对准了他腹腔最柔软的部分。展昭瞅他小小年纪竟然用这要人性命的招数,不由得皱了皱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与他并没有相差多少。他迅速且平稳地后退了半步,自信满满认定自己不会被击中。

 

但又失策了。

 

男孩那一招用了似乎是他全身的力,可速度并不快,在展昭眼里甚至算得上是刻意磨蹭。当他似乎是踢到最远时,还离了展昭的身体有半寸之遥。那小儿忽得一顿,没有丝毫缓冲,只见那瘦得似乎一碰就不能再支撑的腿发出了一声似是断裂的声音,却整整拉长了一节,又猛然加速直中腹腔。

 

展昭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猜中了这是个什么功夫。但待他有反应已经晚了好些,勉勉强强死撑着往外挪动了些,可怎么也没可能完全躲过这全力一击。他只感到胃脾一阵钝痛,下意识松开手去按住自己的腹部,男孩就趁机脱离了他的禁锢。待他再次抬起头来准备再次获得主动权时,那瘦弱的小儿全身都拔高了好些,竟然是在俯视自己了。 


六十。

黑暗里终于走出了个人来,公孙策端坐在凳子上,微微皱眉看向他,只是觉得这人长得相当面熟,又想不起哪儿见过。又待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取了凳子坐下才心叫不好。薄唇杏眼——那竟然和镜中的自己有八成相像。虽相较于他高了些,可就连衣服都是自己被绑来时身上的那一套,乍一看若自己是外人,估计都会被唬住。公孙策一溜眼睛,大概是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可不解缘由——自己从未来过这江宁府,更别提与这边的人事有所关联了。这公孙家迁宅怎么就偏偏来了这么个地方,他怎么就莫名其妙被这么群人盯了上。


那人把他警惕的眼光尽数收了,似乎更加得意了些,自认为优雅地替他整了整衣领。公孙策这时候才发现经过刚才的那番折腾,背后被汗濡湿了大半,头发也凌乱得有些不堪,却仍然格开了对方的手。那男子倒不以为意,向他一拱手,且道:“我请公孙先生去个地方可好?”


不等他作答,猛地把他扛在肩上推了窗就踏了出去。公孙策愣了一愣,待他反应过来已经腾在半空了,腹部被那男子的肩胛骨顶着隐隐作痛,也并没有被点穴,当然也不需要。他并不想从半空摔下来,何况这于他也算是一个机会。


可以知晓一切的机会。


【拾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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