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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长干行【捌】

长干行



三十六。 

公孙策也算是出远门有经验了,头天晚上已经出城约莫百里,荒郊野外寻不着客店,便施施然从包裹里拎出件小方毯,使唤展昭去打些柴火了。他没料想到这一路行得这么快,曾经和包拯一道,总是走走停停,便是被皇上催着赶路,也显得磨磨唧唧。哪像展昭,御马的本领好过包拯百倍,途中也不怎么吱声的,倒也没劲。



公孙策摸着打火石把枯柴点上了,就算白日阳光微醺整得人暖洋洋的,可夜里林子也是风大,何况他本身就受不了寒。展昭托腮看着他把馒头一点点掰开,搁布上远远温着。他只想快点吃上东西,可公孙大哥不给他弄出来,他也不能厚着脸皮抢过去串在火上烤。便是这么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展昭睡着的时候蛮可爱的,他如是想。馒头稍微软了些,可以入口了。公孙策捏了捏展昭还显得婴儿肥的脸颊,像以往无数次和未来无数次一样。他不知怎么就被这样一个熟睡的小和尚激发了潜藏着的父爱。



展昭是习武之人,睡得一向不深,当他公孙大哥刚刚抬起手我就意识到了。只是他没反应。他只是觉得公孙策这次下手很轻。与以往的无数次和未来的无数次全然不同。他只是感到了两颊似是被鹅毛划过,略微有些痒,可又像是被划破了,挺疼的。



就好像是伤口被冬风吹过一样的疼。



三十七。 

那时湖州还不甚繁华,他们入城的时候已近黄昏,天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街上的行人很少,几个卖馄饨卖汤圆的也都在拾掇拾掇往家里赶,一片和谐景象。他想着反正今天是寻不着老家了,便牵着马缓缓向前走,寻思着找个地方歇歇脚。终于在过了两条街后见到了家客栈。



那客栈门口挂了个牌匾,上书“富贵楼”三个大字,显然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又俗气得很。一楼大堂里只容得下张桌案,后面一个小二躺在板凳上打着呼,脊背一扭一扭的几乎翻下来。然后他就真的翻下凳子来了——他们叫了他几声。等那小二摇头晃脑转过身看到了这两个客人,便匆匆从地上蹦起来,马上打着哈道歉。



在大堂登了记,从狭窄的楼梯上了楼去,上头到是蛮宽敞的,却有股子霉味。像是所有古旧且少有人光顾的建筑,透着寂寞的清香,颜色却是淡褪的朱红。门框上糊的宣纸早已破损得厉害,附上的手也沾了一层薄灰,就如同这屋子残存的记忆。



不多时小二提着脸盆耷拉着毛巾来略微打扫了下。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屋子里虽也沾染了些灰尘,可总得看还是相当干净大气的。公孙策没订上房——这小小的客栈里的房间也不分三六九等,来即是客,客就要一样招待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只能住普通的屋子。当然天皇老子永远不会来。所以这楼永远也不得富贵。



展昭在屋子里草草扒拉小二送来的米仁粥粳米馒头,他是自北方来的,吃不大惯,但也吸溜吸溜喂了个水饱。他还在长身体,没每天除了想睡就是想吃,自然连衣服都没整就上床去了。公孙策给他掖了掖被角,又把他往床里推了推,开门叫小二打盆洗澡水。



三十八。

这厢也来扯扯被忽略多时的老庞家。庞飞燕已经定了下来将成为皇上的一个妃子,而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是第一个或是最后一个,也不会是最受宠爱的那个或是母仪天下的那个。她很清楚她的婚姻是为了给庞家巩固地位,她也很清楚她的地位足够让她坚持到贵妃,再以上,全无可能。就像是那个有幸又或是不幸成为了赵祯第一位妃嫔的伶人,虽然人在宫中,但到死也不曾受到临幸。



她的性子也已经被磨得不像是从前的那个姑娘家了,就算是再见到公孙策,总不会像从前那样,为了一个人工呼吸心心念念那么久。庞飞燕虽然不怎么读书,但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什么时候自己是什么人,该做什么事。飞燕飞燕,最终也并不能筑自己的巢享自己的福,只是飞上了枝头成了孤单的燕子。



可这毕竟是不开心的。于她的兄长更甚。庞统速来宠爱这个妹妹,总想着要给她寻一个好人家,找一个好归宿。本来她和公孙策的那点事他早知道,一心想着要拆散——公孙策不是状元也不是将军,配不上他的小妹。可还没等他大展身手大显神通把那似乎贼眉鼠眼獐头鼠目的少年用下三滥的方法赶走,他已经自己跑路了。庞统于是没法释怀。结果虽然是一样的,但自己的妹妹甩了别人可以,被别人甩了,那就是不对。



不管那个别人是隔壁卖烧饼的王二还是朝堂上的赵小六,欺负了他庞统的妹妹,谁都别想能好好过日子。



三十九。

花开三朵,再多表那么一支。且说包拯这边掉下了郑王府的悬崖,被边镇的商人救了起来,一阵阵吐着水,水里也是一股子腥臭的味儿。匆匆忙忙找了个郎中给他救治了下——当然这好处也没少拿,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摸走了,包括公孙策的那块家传玉璧。也算是运气不好,包拯还好死不死失忆成傻子了,这哪行啊,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记得人家的玉干嘛。



虽然他连衣服都被扒拉光了,可那些商人也没一个给他垫付诊费,最后他真真正正孑然一身,只着里衣到风月楼来讨口饭吃了。说实话那时他已经跑遍整个双喜镇找份工作了,直到风月楼,这黄老板也挺心慈手软的,干脆让他进楼来帮忙。他一口气吃了十二个永昌肉包,包子铺的老板简直爱死他了,从此大包这个名字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时候彩蝶已经死了有大半年了,小蛮和木兰都没出现,出了这档子事风月楼也算是变得生意惨淡,却毅然让包拯过来混口饭吃。大包人虽傻傻的做事总不按常理出牌,可又实在,不会给人惹什么麻烦,也能跟别人相处得很好。从他过来打杂后,风月楼的生意也慢慢恢复了起来——当然大部分是时间的功劳。



大包没什么金钱概念,只晓得老板给了就藏好,平时压根不去用,也不知道去哪里用。男人嘛,无非是逛逛青楼潇洒潇洒,可他就在青楼里工作,他连他的那些姊妹有多少根腿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哪里能潇洒得出来。加上黄老板确实抠门,给的钱少得很,哪里够他好吃好喝随意花销。只是后来这些钱全都去买了个棺材的事儿,他是全然想不到的。



他只当自己是傻大包,当然不会想这么多。



四十。

公孙策褪了衣衫,坐在浴桶里。他不像展昭,在外面混惯了,就算满身尘土也能安睡。这次赶路赶得急,又是暮春的气候,他捂得浑身是汗背后黏糊糊湿哒哒的,晚风这么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又缩回热水里头去了。他听得到帐子里头展昭细微的鼾声,想这孩子也真是累了。他也累了。



后半夜更是冷了,直到他被冻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浴桶里睡着了。或许是被冻得四肢僵硬,他出来的时候溅起了颇大的水花,然后回头就是展昭阴沉着脸看着他手里拎着干净的衣服。他本想辩解几句的,但是张了张口也没得话说。展昭一边帮他擦身又一边给他把衣服披上了,只是一句话不说,这反倒让公孙策莫名羞愧起来。可能是因为展昭半夜里被他吵醒,也可能是因为他没照顾好自己。



但是他现在没法思考,他只觉得冷。似乎血管里的血全都冻结了,他只是牵动一丝肌肉都刺骨的疼。展昭虽然力气大,但小孩还是小孩,只是半扶半抱把他放到床上躺好了,又给他盖了被子——他睡了大半夜早就捂暖了。他盯了半天,直到公孙策的脸稍稍恢复了些血色。



“公孙大哥,包大娘让我照顾你,我本来以为不必要的。”



公孙策只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说会照顾好自己还是调侃包大娘操心错人了似乎都有些没说服力,所幸展昭躺好了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他又听到了那细微的鼾声。他就觉得,这孩子也真是累了。



【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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