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veee

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夏色

夏色

一。
那年的德城,恰好有一个特别炎热的夏日。热烈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的缝隙,层层叠叠累成金黄色的影子。

在这个落叶到地上都会迅速干枯的日子里,连罪犯都像是提不起精神。DBI一屋子的大男人,不用巡逻的通通脱了警服,有的就穿着件背心,还有的更是得寸进尺,索性光了个膀子。公孙探长当然不会和他们一样不守规律,只是这温度似乎也把他寒冰一样的脾气晒化了——他竟然纵容了这几个没正型的在警局里懒懒散散。

展超见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只是还未张口,他便见到公孙探长扣到最顶的领口上漂亮的领结和一丝不苟挽起的长袖。展超吞了吞口水,把伸向自己七零八落的纽扣上的手收了回来。

当然并不是因为公孙泽不怕热,相反,此时他跳进河里凉爽凉爽的心情都有了。只是不能做。不管是身为DBI的探长还是警察世家公孙家的一员,他都似乎没有这个选择的权利去做如此荒诞不经的事。或许仅仅是解开衬衫最顶上的那颗看起来就闷热无比的扣子都已经触到了他能接受的最后底线,性格的严谨加上从小如此的教育,不知道最终是不是带来了一个好的效果。

然而即便这般拘泥于形式,公孙泽还是想到了一个极其适宜的大白天乘凉的地点。DBI拥有附近地区最完备的解剖设施和最豪华的尸体冷冻设备,何况掌控着这个华东第一法医室的还是一个看起来都相当冷艳的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光是想想解剖二字,都能打心底冒出一股凉意。公孙泽略略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直到他站在法医室的玻璃门前,瞧见了正腻歪着漂亮法医的包正。

并非只是自己的想法被窃取的愤怒,他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难以忍受。就像是本来胡雪莉身边那个赏心悦目的位置被一个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家伙这么轻易地抢走了,就像是某个初来乍到总是自信满满的家伙轻易收买了整个DBI的人心。公孙泽并不会很多表达不满的方法,大多是甩个冷脸扭头就走之类。譬如这次,展超远远看到他都能感受到浑身的凉气,顿时惊叹:怪不得探长穿得这么一丝不苟都不会嫌热,这分明是天生自带制冷系统啊。在很久很久以后,小Q终于研制出了一台可以用于发出冷气的机器之后,他毅然地为机器取名叫“探长机”,那也是后话。

公孙泽扭头就走,当然不知道包正那时候一直在用眼角瞥他。大概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与他平时的严肃正经形成了不小的反差,跟着他用余光瞧着的胡雪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法医室的隔音差到不行,这点声响还是没有穿到始作俑者的耳朵里去。

那一瞬间,公孙泽才深刻地明白了心静自然凉的真正涵义。也有人把愤怒形容成火,但他那会儿的心思真的是镇静到了极点,即便咬牙切齿也非常克制。所以当包正迈着轻松的舞步,穿着短袖的黑衬衫,从对面的办公室一点一点滑进来的时候,公孙泽还能忍得住对他无比文雅地说了一句“出去”。

当然若是他说出去包正就真出去了那才是奇迹,相当习惯于和公孙泽打交道的包正依然嬉皮笑脸,反而和他跟靠近了些。夏天包正身上带着的灼热让公孙泽不由得后退避开了些,随后他才觉得那样似乎显得有些弱势,才气势汹汹同样凑了过去。公孙泽不瞪人的时候还好,瞪起来眼睛整个大一圈,一下子不知年轻了多少岁,而那身边凉嗖嗖的气氛更是让包正抑制不住地觉得舒服。

但是凑近了他才发觉,公孙泽额头上竟然细细密密布满了汗珠,鼻尖上也是潮呼呼的。包正知道有些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会儿只能无声无息叹口气。

“探长哥,”他说道,“你不嫌热吗?”

不待公孙泽回答,他的那双只有在犯罪现场才肯老老实实的手已经伸向了公孙泽的衣领,轻而易举地解下了雪白的领结。公孙泽反应过来,忙要制止他的手,只是然后脖子根受到的那一股微凉的空气让他浑身舒爽得连按住包正的手的力气都骤然失去。他的喉咙发出一声听不清楚的赞叹,包正看见他领子底下锁骨和脖颈上一片片的汗珠,都忍不住地为他感到同情。

“探长哥,你要不要全脱了?”

所有感激消散后换来的就是一个响亮的肘击。

二。
DBI本来是有一个阿姨每天要负责打扫的,先不说那些个大男人能把这里弄得多么像个猪窝,单是公孙泽的脾气就不允许那里变成一个大龄单身男子聚集所。但是阿姨因为前几天的高温又和往年一样请了病假,几个兄弟一折腾,又脏乱到了一定境界。

环境差了,三害一定会滋生。大概是谁在哪个角落放了个装了点水没有干净的桶,没过几天DBI就成了蚊子窝。因为几乎是年年如此,几个过来人都准备好了防护措施。只有展超和包正还被蒙在鼓里,怎么想也不明白DBI的那些糙汉是从哪里冒出的一股味道。包正不知道是因为公孙泽不让告诉他,展超不知道是因为公孙泽怕他告诉包正。当然后来展超还是不知道,那单单是因为今年的蚊子似乎都明白了公孙探长的深意,全都心知肚明地把对象定在了一个长得略黑,喜欢穿黑衣服,还总是假不正经的家伙身上。

“咬人的可都是母蚊子啊。”胡雪莉经过他的身边,有意无意地开口,又窈窕地走开。

包正对着她的背影,一脸欲哭无泪。他伸出手本想指着胡雪莉说点什么,可手刚举起,他干脆地对着手腕挠了起来。那个样子甚至有些可怜,但再知道他浑身都是被蚊子叮出的包,就似乎不只是“有些”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肤色比较黑,又或许是因为血特别甜,几乎是不知不觉就要冒出十几个包。包正意外想起了哪次公差到乡下,那儿的蚊子个个大得吓人——可即便是那时候,也没有和如今一样。

终于某天,最为惨痛的故事发生了。龙图公寓柔软舒服的床上,被蚊子叮醒的包正发现了自己嘴角高高肿起的大包。早上起来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正要去报社的薇薇安见他本想打招呼,刚举起手,后面的话语就被并入一连串的笑声里了。正好懒懒散散披着浴巾的公孙泽从浴室里走出来,见他的样子,轻咳两声扭过头去。但是观察力敏锐如包正,怎么会没注意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幸灾乐祸。”他想。但是话出了口却变成:“探长哥,我有那么好看吗。”

公孙泽真想和薇薇安一样指着他大笑出声然后说“好看真的很好看不能更好看”,诸如此类,只是他最后还是凭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忍住了。因为不必他回答,DBI一大群的人,一个一个笑过来,傻子都明白到底是不是因为好看了。事实也是,除了小Q盯着他嘴角研究了好久这是什么高级的创伤,连一向只能一旁皱着眉对他们的交流绞尽脑汁不明就理的展超都在第一瞬间就“噗”出了声。包正顿时觉得自己平时树立的威信还是不够,或者需要让小玩命知道一下总是笑着的检察官也有不笑的时候。当然这个计划最终还是没有予以实施,因为这个包最终还是很快下去了。

包正面对着玻璃门,早注意到外面挤得黑压压的一群人——实话说他们发出的声音也不小,只不过公孙泽恰好没听见。清凉油滑过背部,尽管那味道并不让人好受,他还是舒服得哼出了声音。折磨了他那么久的瘙痒终于开始一点一点淡去,公孙泽沾了汗水的指尖偶然碰到他脊椎的感觉也如此舒坦。也许对象换成胡雪莉,包正都可以对她感激得热泪盈眶,但显然,对着一个男人这么做似乎有点太过矫情。

公孙泽帮他把背上的抹好了,突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嘴唇,包正诧异,尝到点辣味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嘴角的那个包。

“哎。探长哥把它抹掉了,那我不就不好看了吗。”他把衬衫重新好好穿上,终于抑制不住喜笑颜开。公孙泽瞪了他一眼,不知怎么也笑了:

“也是,只有母蚊子喜欢咬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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