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veee
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两讫（十九）【狄尉】
两讫
（十九）
狄仁杰听了他说的话，却好像全然不觉得意外，只是叹了一口气，视线不经意地从尉迟真金身上划过。尉迟真金见他看自己，大概也了然。沙陀还在气喘吁吁地说，那护卫下毒杀人，趁混乱装作中毒逃跑了。尉迟真金看狄仁杰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读唇语，说的是“迟了一步”这四个字。
狄仁杰冲着沙陀摆摆手，说知道了，不用再追查下去了。沙陀一口气没咽下去——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说不要再追查！他都要怀疑这个狄仁杰是不是假的了。他张口要骂，但迟疑了一下，想想还是给老狄一个面子，他绝不是那种放弃真相的人，肯定是旁边的尉迟真金强迫他的。沙陀的双眼转向尉迟真金，狠狠瞪着。
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一阵大笑就打断了他的怒火。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此后面面相觑。只听斛素氏笑够了，对着狄仁杰说道：“素闻大理寺卿狄仁杰断案如神、匡扶正义，不想也是这样糊弄。皇上还赐您亢龙锏，真是所托非人。我看你们大理寺也不过是达官贵人的走狗罢。”
乙安年纪小，被她一激，手里的刀已出鞘。但不等他拔出来，又被尉迟真金以极快的速度按下。他咬牙切齿，又有些委屈，直直地望着狄仁杰。狄仁杰背对着他，走到斛素氏面前。斛素氏虽言语不善，但表情动作却极温驯，叉着腰的双手也垂在身前，若不是眼神里的那一抹不屑，倒真让人觉得她是个弱女子。
狄仁杰说：“只要找到凶手，何愁找不到那个逃走的帮凶。”
斛素氏掩面而笑，目光扫了一圈在场众人，说：“那大人恐怕要失望了。我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
“不是问你。”狄仁杰摇头，唇边浮现出一抹笑意，“是问陆夫人。”
那个瘦小的护卫慢吞吞地走到淳化坊。淳化坊的街上空空荡荡，楼上的客栈还有些声响，一旁的米铺甚至都关了门。街上只坐着一个化着怪异的妆，衣服也脏兮兮的道士，正在闭目养神。幻天似乎看到那个瘦小的护卫来了，突然睁开了眼。
那护卫一屁股坐在地上，四肢忽然从他身上抽拔出来，像一夜生长出来的柳枝，骨节作响。等他把松动的关节安回位置，再拍拍衣摆站起来，那裤脚竟断了一大截，只够得着他的小腿肚。他转了转，扭了扭，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飞烟，如何？”幻天问他。
飞烟扭了扭脖子，又转了转手腕脚腕。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氏脸立刻变白了，双眼上翻着就要倒地。丫鬟仆役纷纷去搀扶，嘴上也骂骂咧咧，说狄仁杰信口雌黄，连街口的那个疯子都不如。斛素氏的神情也变了，终于有了点严肃的样子，瞪大眼看着狄仁杰。
“只是这盗取蜀锦的犯人也不是她。”狄仁杰蹲下身子，把雕花的空箱子挪开，又把地上铺的稻草挪到一边。那稻草底下不是泥土或青砖，却是一块厚实的木板，方方正正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犯人在这底下。”他说。
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但见尉迟真金一步窜上前，刀出鞘，电光火石间，便用刀背把木板掀开，那木板被掷到空中，翻滚了几圈，随即落在地上，砸出很大的声响。底下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壁是青砖盖的，上面凿了凹痕，用以置脚。
尉迟真金也不待狄仁杰细说，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尚不等狄仁杰作出什么反应，便从洞口一跃而下。他异常沉默，似乎心里有气却不便发泄，狄仁杰本想拦他，但也没有来得及反应。不过这洞倒不深，尉迟真金马上就触底了，他划开打火石，面前的是狭窄的走道，墙上插着几根烧了一半的蜡烛，底下却流满了烧剩下的蜡油。烛台下结了陈旧的破败的蛛网，蜡烛却是新的，看来是长久一直在使用。
狄仁杰命乙安带着其他寺丞在上面看守众人，叫丁迅和沙陀随他下去。他们踩着凹槽往下走，凹槽的间隔很短，就连沙陀都觉得容易。走到洞底，就见面前的走道燃了一路的蜡烛，通到深处，尉迟真金没有等他们，已经走远了。
但说走远，也不能算太远，他七拐八拐走了一会儿，便见眼前出现了一堵墙，再没有向前的路。他敲敲墙壁，果然后面是空的。若放以往，他定不假思索，破门而入。但今日他格外冷静，举着火折子转了一圈，四处打量。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墙，也无缝隙和看上去暗藏机关的凸起。但一旁挂在墙上的烛台却显得格外干净，细细观察还有手指触摸的痕迹。
尉迟真金握着烛台下的柄，左右一转，只听墙体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齿轮契合的声响，随后是带动着整个走道都有些摇晃的轰鸣，眼前的墙果然向内挪开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