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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故人庄(二)【少包三 公孙策中心 微庞策 展策】

过故人庄


(二)

泸州的天空渐渐坠入墨色的夜里,它曾挣扎的那片刻火红就像是回光返照,终于抵不过浓稠的侵蚀。残月当空,公孙策在漫天星斗里寻找两颗包拯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着实无聊——若是真的那么想念他,不如和展昭一起闯荡江湖,再重复一次搜寻之路。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找包拯,他也知道包拯不希望被他们找到。

让包拯过几年逍遥日子去吧,他心想,好家伙,把麻烦事全部扔个我,真够意思。石桌上的温酒已经不再温热了。他对着残月敬了一杯,又对着自己敬了一杯。冷酒入喉,有一种昏沉的清醒之感。早春,仍有些寒意。公孙策在晚风中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绣梅镶边长斗篷,后悔没有把毯子带出来。

 

他仍然没有睡意,尽管月色在他眼里已经有些朦胧。

 

公孙策已经有过好几个无眠的夜晚。回来多日,他是已经吃得有些白白胖胖了。就像刚卸下担子的樵夫,他以为他会因此而觉得舒坦。可是他只觉得那担子仍在他身上,非常沉。经过了那次绵长死寂的睡眠,前几夜还只是半夜惊醒和梦魇,他总是在床上睁着眼直到身体可以动弹,再起床坐一会儿。有时发着呆天就亮了。

再后来是连续的噩梦。梦的主题无非是下坠的包拯和下坠的自己,辽军入侵和被屠杀的百姓。他那一步棋太险了,他心有余悸。有些时候他发觉了自己身处梦境,却愈觉悲凉——即便自己就是梦境的主人他也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

这几夜他不敢睡了,便与月对饮,也可以说是与包拯对饮。

 

酒是夏天公孙真泡的杨梅酒,本来是泡给自己夏天消暑的,不晓得被儿子偷了两坛。向包大娘学医时公孙策在屋里摆过几个药炉,他偷偷用那个温了酒,等公孙真和府上下人纷纷睡去,他再蹑手蹑脚溜到院子里。喝到后来朦胧得厉害了,他就能借着酒劲睡上一会儿,就算再受噩梦侵扰,他也至少不需要面对寂冷的后半夜。

 

但今夜,他失算了。在他恍惚间,那个占领了厢房的变数大刺刺地坐在他的对面,拿起了他的酒盏。他没有准备多余的酒杯,于是庞统就用他的酒盏为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

这真是出乎他意料的烈酒。庞统原以为公孙策这样的书生定是喜欢那些泡了什么花花草草,味道淡得像水似的,还得有个雅名的文人酒。他这还真是看轻公孙策了,他在大辽大营里喝耶律俊才的五十年的高粱酒时都是大海碗一口干的。公孙真作画时喜欢喝点酒助兴,自己酿一年才几坛,哪儿够。都是上街上买的。偶尔自己泡点果子药材长长雅兴。公孙策打小站在书桌边看着他爹爹画画,偷喝了不知多少回了。要真比拼酒量,他还真不一定输给庞统。

 

公孙策蹙着眉看着他用自己的酒杯又倒满了,他借着酒劲想抢回来,伸着双手,还没碰到酒杯,就被庞统移开了。这杯庞统慢慢品着,看起来比公孙策更像一个书生。要再加上一副折扇,那真活脱脱一个风花雪月的雅士。

公孙策瘪着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仔细地辨认他的样貌:两个眼睛,两条眉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认了半天也认不出是谁,只得在喉咙里嘟囔,抬了抬下巴,道:“喂,你。把我的酒还我……”

 

庞统气笑了,自从他当上飞星将军,还没有哪个二五眼叫过他“喂,你”。这公孙策能喝归能喝,喝多了酒品还真不怎么样。心想这酒我偏就不给你了,道:“公孙贤弟深夜对月独饮,可是有什么心事?”

“还不是包拯那块臭黑炭……又把包大娘扔下自己走了……”喝了酒的公孙策好像特别容易说话,问他什么就乖乖回答,“要是等我找到他嗝……我一定要欺负得……他这嗝……这辈子都不敢靠……靠近悬崖……”

公孙策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庞统耐着性子听完,好家伙又是抱怨包拯。庞统心想你也就现在嘴硬,等真见到包拯,那个腻歪的样子……啧啧啧。

“公孙贤弟,本王知道包拯在哪里。”于是他道。

公孙策很勉强地睁大了眼睛,又缓缓垂下了眼睑。他一脸兴趣缺缺:“是么……”

这就有意思了,庞统继续循循善诱:“公孙贤弟不想知道吗?”

“不要……”公孙策打了个哈欠。他酒有些醒了,辨认出来面前的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烦人鬼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擅自来打扰的中州王,道:“他要是想回来,自会回来的。就不劳王爷帮忙了。”

 

庞统看公孙策的态度又变成那种冷冰冰的疏离的样子,一下子兴趣索然了。公孙策摇摇晃晃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酒都不要了。庞统目送他离开,在树前绊了个趔趄,跨过门槛时差点摔个跟头,跌跌撞撞地走了。

庞统看他走远了,颇遗憾地叹了口气,感慨地拿起酒盏,对着酷似包拯的月夜敬了一杯。包拯啊包拯,你们泸州三子的兄弟情怎么就那么腻歪呢。

 

公孙策跨过门槛时摔了一跤,他忍着痛迅速站了起来,把门掩上了。他太紧张,走得太急了点,以至于跌跌撞撞的。他的眼前仍然是恍惚的,头涨得不行,意识却非常清醒。不停地重复着方才庞统说的话:包拯还活着。

他一直在强迫自己相信包拯还活着,那种希望太过渺茫了。试问有谁能够两次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去却两次毫发无损的?他不敢和展昭一起寻找包拯,只怕找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天芒这一劫,他再不如曾经的意气风发,满天下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公孙策怕了,他怕死要见尸。

 

可这句话从庞统的嘴里说出来,能有多少可信度?公孙策刚刚毁了他的造反计划,庞统兴许只是随口一句,希望他能心乱如麻呢?若是这样,那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公孙策的鼻腔像是被千刀万剐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的腥味。他颤抖着手,感觉干渴无比,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妄图找到一壶不存在的茶水。他摸到了蜡烛,又打翻了。他推开了窗,借着窗外隔着树荫的隐隐约约的月光,看清了这个拥挤又空旷的房间。

 

他瞪着眼看着月色在砖石地板上镌刻下的印记。一夜无眠。

 

第二声鸡鸣过后,公孙策迟缓地理了理衣冠,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头痛欲裂,心也跳得很快。他有些害怕今天私塾授课挺不过去。庞统和公孙真已经在用早膳了。公孙策晃晃悠悠在位置上坐定,又听到父亲在和庞统交流绘画的事。这个话题他擅长多了,但他实在没有气力插入他们的对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庞统搁下筷子,瞅了眼公孙策夸张的黑眼圈:“不知公孙贤弟昨夜睡得怎么样?”

这话问得太怪了,哪有客人问主人睡得好不好的,公孙真也感到奇怪地瞧了眼。这不瞧不知道,他被公孙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阿策!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的!”

公孙策拿着馒头的手抖了抖,他尴尬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父亲,昨夜好像有猫在屋顶上叫,我没睡好罢了。”

“广某也见到那只猫了。”庞统笑着接过话头,“我还与它喝了一会儿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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