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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骂我，我就打你。
两讫（十七）【狄尉】
两讫
（十七）
虽然这汤不知去向，但也不算是毫无办法。他们很快就在厨房里找到了锅，老妪说是在院子里摆着的。里面的汤已经见底了，凑近闻了闻，还有些香味。她本应该先把锅洗了再做饭的，但因为这事儿提心吊胆，什么都忘了，哪还有心思洗锅。
狄仁杰蹲下来，伸出一指，在锅壁上刮了一道，蘸了些剩的汤。他举着手指看向尉迟真金，尉迟真金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瞪大眼睛看他。狄仁杰憋住笑，也不敢取笑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盯着指尖说道：“汤里掺了东西。”
“让我看看。”尉迟真金没有多想，也蹲在狄仁杰旁边，握住了他的手腕，就把他的食指塞进了嘴里。舌尖触到狄仁杰手指的瞬间忽然意识到了狄仁杰刚刚才尝过，脸上的威严登时有些挂不住了，两团红云也格外明显地浮在脸上。他妄图以怒视和威严掩饰，可根本掩饰不住。叫狄仁杰看得一清二楚。
他很快甩开狄仁杰的手，扭过头去一眼都不看，倒像个别扭的小孩。况且本来也只蘸了一点，又被狄仁杰尝过，哪里还尝得出味道。他更觉得是狄仁杰在糊弄他，愈发生气。狄仁杰却压抑不住地笑，只能捂住了嘴，才堪堪没有笑出声。但尉迟真金何等耳力，那种喘气的声音都叫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又羞又臊，瞪大了眼，举起拳头就要揍他。
这一下要是挨得，他肯定要肿几天！狄仁杰想起了他在鱼腹中塞迷信，被从天而降的尉迟真金好一顿胖揍的回忆，心有余悸，连忙伸手阻挡，嘴里大喊出声：“是蕈！”
“蕈？”尉迟真金果然停下手，把拳头收了回来。眉头也锁紧了，看上去有些困惑，“蕈怎么了？你说清楚。”
“这是縻州的一种毒菇，有致幻效果。他们果然是被下了药。”狄仁杰理了理衣冠，定了定心神，垂头小心翼翼地瞥着尉迟真金。
尉迟真金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尝过？”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之前在古籍中见了记载，很感兴趣，托了熟识的商人帮我带过几个。”
“我猜……我知道这些蕈藏在哪里。”尉迟真金说。他笑得胸有成竹，又有些狡黠。
仓库的门又被推开，昏暗的氛围又一下子涌进光来。尉迟真金往里面走，一边说道：“鲜蕈不易保存，长途跋涉，定是晒干后运送来的。储存以庇荫干燥为佳。”
“厨房既然不曾有过，犯人谨慎，藏在身边更不保险。”狄仁杰接了他的话头，顺着他往下说。
尉迟真金走到角落的库缎边上，稍微扯出来了一些：“这么长的库缎，平日绝对不会有人打开。就算要检查，也是扯出几寸做做样子。”
他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便一人持一端，把那匹库缎展开了。中间当然是空空如也，但落了几块深色的碎屑。尉迟真金给了他一个眼神，狄仁杰伸手，捏着碎屑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之后举起来对着他点了点头：“确实是那种蕈。”
他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记得有一个人曾经在縻州待过。”
沙陀没有跟他们一道去郑府，临走前，狄仁杰对他说那些人或许是吃了致幻的药物，让他稍微盯着点。沙陀都想冷笑了——这种事怎么还需要去郑府调查，他嗅嗅味道、把把脉，也能看出来。
当然事实是他把了一遍脉，舌苔也看了，却忖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乖乖地按照狄仁杰说的看着他们。这就多少有些无聊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旁边的狱卒也像是已经神游太虚了。只有烛台上火苗的噼啪声还有些鲜活的意味。
这太安静了，所有护卫都静默不语，像是陷入了昏睡。
直到一声惨叫划破了这份寂静。只见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头发散乱的护卫忽然开始挣扎，甚至摔打旁边的人。刚刚惊醒的狱卒连忙打开门锁，要去把他拉开，不料他力气极大，两三个人也愣是没有按住。就听见他嘴里嚷嚷着“有妖怪！妖怪要来了！”，朝着狱门就要逃跑，根本拦不住。
最后几个人同时从旁边扑上来，压在他的身上，才勉强把他按住。那狱卒才舒了一口气呢，沙陀就见他四肢抽搐、双目无神甚至开始口吐白沫，心叫不好，赶紧叫那些人起来，也握住了他的手腕。但是已经迟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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